瀛洲

开荒 叁拾六

#失踪人口的回归

#老实说这一章我不太想在这个点放出来，毕竟过年啦小甜饼它不香吗，干嘛要弄这种东西呢

#但是刚好写到这里了，这个剧情大概是我很早以前就设定好的，但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写的这么纠结……我前前后后差不多整篇删除了5次，写出来各种各样的版本（我麻了）

#所以拖的时间特别的长，我从8号开始写，写到今天，每天都在经历：我写的是个什么玩意删了删了，这个版本大概是从前天开始倒腾的，好在这次还算……比较顺利……吧？收工睡觉！！

飞鸟与鱼

　　自打小松和石昊这两个吃货撞在了一块，又被带回了家，小松便凭借优秀的外表和高超的卖萌技术顺利俘获了二老的心。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两位老人喂胖了两圈，还整日整日眼巴巴跟着石昊转悠，坐等师尊大人投食，只有撑得实在吃不下的时候才会来找叶凡刷刷好感，求抱抱求摸摸。

　　几年过去，小松的体重可以说和灵力成正比增长，胖得像个球，让叶凡很为它的未来担忧。

　　今天就很不正常，小松一大早就奔向了叶凡的怀抱，蓬松的绒毛都炸起来了，像是受了惊。

　　叶凡放下手中的古籍，看小松连滚带跳地爬上他的衣襟，笑道：“地球要毁灭了？就算是地球毁灭，你也不用害怕吧？”

　　小松沉甸甸地挂在他胸口，把衣领都拽变了型，一个劲地甩头，示意他这事比地球毁灭恐怖多了。

　　叶凡心生警兆，护住了胸口的小松。窗外的风声忽然就静止了，石昊的气息凝滞了一瞬，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显然失败了。帝威像是困兽挣脱了枷锁，卷过九天十地，叶凡险些被压的跪在地上，小松惊恐地拼命往叶凡衣服里钻。

　　这是一股灭世一样的气机，让同类者颤栗，只要修道，必然都能感应到，众人战战兢兢，却没有人能看到什么，全都不明情况，推断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在只有一瞬间，石昊收起了威压，世界归于平静。

　　叶凡闯出门去，石昊就静静坐在院里，他手里还有些面包屑，背靠着鱼池边上的假山，安静得跟幅画儿似的，应该是爆发之前还在悠闲的喂鱼。

　　“出了什么事？”叶凡走近他，但很快又止住了步伐。

　　石昊表情淡漠，甚至有点戾气，叶凡见过那样的神情，当年他们从时间的下游杀上去，见到传闻中独自征战天下的那个人，他脸上就是这样的表情，透着股狠劲。

　　小不点从来没对他露出过这样神色，就算是正冲着别人发狠，转头也会笑脸相迎。

　　石昊就维持这样阴晴不定的表情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面相极好，眉如墨画，鬓若刀裁，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叶凡看着他，就有些恍惚，想到段德酒后失态总爱抱着酒坛子吹嘘他有个多了不起的兄弟，当年洒脱得那叫个游戏人间，说虽然那人干了不少缺德事当时挺招人嫌，但傲骨还是有的，从不给人低头，没想到就那么名留青史了，又感叹说那打是真的能打，叶小子你保管儿打不过他。

　　荒天帝声音很轻，他在生气，但语气还算平和，也并未提及刚才的变故，反而问了他个匪夷所思的问题：“你为什么会答应和我在一起？”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我年少时的欢喜，是我生命里的光，你是因为什么？”

　　叶凡觉得这是一句质问，像是历经了沧海桑田的荒天帝跨过了万千岁月来替年少的自己讨个说法。

　　虽然拥有一模一样的面容，一般无二的声线，却没有一星半点的情谊。

　　这是没有历经轮回的那个荒天帝。

　　这个念头猛地从叶凡的脑海里窜出来，惊得他往后退了一步，没来由的就觉得有点发怵，扪心自问小不点为什么会弯成九曲连环他自己也没弄清楚，想挺直腰板说不关我事却又无论如何都坦荡不起来。

　　虽然荒天帝似乎对自己的性取向并不在意，也并不关心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叶凡这事，他十分泰然自若地接受了小不点带给他的记忆，在审视这个出现的不合常理的“恋人”是否合格。

　　院内忽然生起了雾气，天很亮，光线很足，却让人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黏腻冰冷的雾丝缠在人身上，像是跗骨之蛆，视野的能见度越来越低，两人隔着不足五尺的距离，叶凡竟几乎看不清荒天帝的脸，气氛平白无故地多出了几分诡异。

　　荒天帝还坐在鱼池边上，被雾勾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叶凡骤然起了一身的冷意，高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荒天帝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他像是跟那汪鱼池融为了一体，泥塑似的一动不动，身后却有雾气翻涌，凝成一面巨大的石碑，

　　石碑古朴大气，比天岳还高，上面有各种各样的卦象图，镇压向叶凡。

　　叶凡眼眸凌厉了起来，答案已不需再问，这里的确很不对劲！他开始挥动拳头，去粉碎那面石碑，他心有疑虑，这石碑威力奇大，每一次压落都如一颗古星炸开，叶凡已经被打中了几次，几乎骨断筋折，让他想到了很多。

　　当年他逆斩大道，也遇见过这样一块碑，以闪电凝聚而成，形似伏羲龙碑。

　　此时此际，四周的雾气更浓了，龙碑被毁，石台四裂，但却又重组，有人形雾气出现，而且一下子就是数条。

　　同时，各式兵器更多了，威能震动这片天地，让叶凡一阵毛骨悚然。

　　剧情发展到这里，他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当初他逆斩大道时的天劫重现，只是眼前的局面让他更加忐忑不安，因为天劫里比上次多了一个人。

　　石昊的那缕分神，过去的那位荒天帝，不知道究竟在这场天劫里充当了一个怎样的角色。他单是坐在那里，就已经是神威浩荡，压迫得人难以呼吸。

　　——他是主导这场天劫的源头。

　　叶凡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不怪他这样想，与天争渡了这么久，放在上一世，天劫在此时就应该结束了。

　　可天劫不但没有结束，反而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磨炼，哪怕荒天帝从头到尾都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那里没有动。

　　这样一轮又一轮的消耗下去，他迟早会死，看不到尽头。所以——

　　我得杀了他。

　　叶凡心里一沉，他还是有所犹豫，他着实不能确定，那个荒天帝到底是代表着天道还是代表着石昊自己。

　　周遭的天劫已经毫不留情的逼了下来，那些被天道摹刻下的少年大帝印记接连出手，要将他斩灭在这里。

　　叶凡闭了闭眼，咬牙向荒天帝冲了过去。

　　冥冥之中，他似乎听见了一声叹息。

　　雾里的少年大帝们都消失不见了，云雾呈龙吸水之势向荒天帝倒卷，那雾茧没有什么攻击力，只是一种被动防御，叶凡却像是在一瞬间失了理智，又像是打出了火气，强硬地破开茧层杀了进去，宛若疯魔。

　　他应该是刺穿了什么东西，指尖有炽热的液体滴落，逐渐变得粘稠冷腻。

　　他神色还有些茫然，荒天帝坚实有力的双臂虚搂着他，将他抱在怀里，他微微抬头，荒天帝的眼中流淌着一种类似于悲哀的东西，他声音有点失望，他说：

　　“叶凡，你爱过我吗？”

　　心脏从深处泛起一阵一阵的抽痛，荒天帝的身影缓缓从他的视线里抽离，消散在空气里。

　　四合院的景致一点点映进他眼瞳里，小松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谨慎地探头张望，叶凡还没缓过劲来，一回头石昊坐在鱼池边，他手里还有些面包屑，背靠着鱼池边上的假山，安静得跟幅画儿似的。

　　他声音很轻，他在生气，但语气还算平和，他问：“你为什么会答应和我在一起？”

　　叶凡像是被人照着面门打了一拳，豁然清明！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我年少时的欢喜，是我生命里的光，你是因为什么？”

　　一股寒意让叶凡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四合院忽的起了雾，雾很厚重，层层叠叠像是挂起了漫天飘荡的纱帐，荒天帝离他很近，但又仿佛隔得很远，飘飘渺渺的声音隔着迷迷蒙蒙的雾霭传过来——

　　“天道逼你斩掉的，都是最重要的东西。叶凡，这是最后一次了。”

　　雾里有帝兵涌现，年少的大帝们将道演化到极致，强大的力量破灭一切虚妄，攻向叶凡，要将他快速磨灭。

　　荒天帝始终坐在池边，像亘古不变的日月。

　　一个熟悉的念头出现在叶凡脑海里，熟悉到他为之一愣。

　　“我要杀了他。”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卷动了他的杀意。

　　——杀了他，天劫就会结束。

　　——他是源头、是天劫、是你要逆斩的大道。

　　叶凡迟疑，他莫名地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可他还是下意识地在朝荒天帝走去。

　　荒天帝缓缓站起身，雾忽的一下就散净了，若不是虚无中还零星的散落着他的骨与血，叶凡几乎要认为刚才经历的都是他的幻觉。

　　漫天都是星光，洒落在荒天帝的衣袍上，在衣摆的末尾扫出鱼鳞般的亮点，簌簌地闪烁。

　　叶凡这才发现脚下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他们都站在漆黑如墨的海面上，有那么一瞬间，好似光阴重叠，岁月交错。

　　他踏着海面走向棱角渐锋的少年，看少年侧过头来眼底迸出细碎而璀璨的光芒，敛了一身的锋芒低眉顺眼地轻声唤他：“哥哥。”

　　叶凡脚步微微一顿，却依然走了下去，杀意未减。

　　海底响起了一种玄妙的大道之音，那声音像是鲸歌，又像是鲲的悲鸣。

　　荒天帝什么也没有再说，他抬手，向叶凡点出一指，上苍劫光劈开这片星空，毫不留情。

　　叶凡躲闪，腾挪至高空，但那道上苍劫光贯穿了天地，他避不开，只能以鼎回击，打向上苍。

　　一道巨大的黑影破开海面高高跃起，吞下了那道光，又撞上了叶凡的鼎，重重跌回海里，飞溅起大片的血迹，发出低低的哀鸣。

　　叶凡怔了怔，他注意到黑影跃起的那一刹那，海水恢复了明镜般的蓝色。

　　——那是一条庞大的黑鱼，它潜在海底，整片大海都被染成了它的颜色。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那是鲲吗。

　　荒天帝立在鲲背上，他似乎不能离开海面，叶凡飘在高空中，和他对望，倒是像极了鱼和飞鸟。

　　鲲还在低鸣，那声音如诉如泣，大海都快被鲜血染红了。

　　叶凡的心没来由的抽痛了一下，他听不懂鲲的鸣叫，但那声音有一种涤荡灵魂的能力，一声声敲在他心弦上，使他灵台清明。

　　他陡然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来，他觉得那条鱼比荒天帝更像荒天帝。

　　鲲鸣传进他脑海里，竟慢慢组成了一些记忆片段，恍惚间他看见了一角过去，他看到——

　　他看到他已是天帝，姬紫月挽着他的手臂，百灵鸟般活泼动人，他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荒天帝路过这里，似乎没有料到与他们相遇，先是一怔，又冲他点头致意。

　　他听见自己开了口，与荒天帝聊起了琐事，见他孑然一身，便问起他的家室：“荒天帝不曾娶妻吗？”

　　这大抵是个死亡话题，因为他看见荒天帝又明显的愣了愣，随即无奈地笑了笑，道：“倒是不曾，我在等一个人。”

　　他略有些惊异，连小月亮都露出了错愕的神情，疑惑道：“这么多年都没有等到吗？”

　　“没有呢。”荒天帝脸上依然带着笑，让人既看不出遗憾也看不出悲伤，他平静道：“仙路实在是太远了，好多记忆里的人走着走着就忘了。”

　　叶凡呼吸一滞。

　　这不是过去的记忆，他猛的意识到，这是他将要面对的未来。

　　——他将石昊斩掉了，所以他忘记了一切，他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只留下了萍水相逢的荒天帝。

　　可石昊还记得他，还记得那个“小哥哥”。

　　不愿舍弃。

　　“你是天道吗？”叶凡问，他回过神来，悬在空中，凛冽的海风胀满他的衣袍，真的很像一只白鸟。

　　荒天帝目光黯淡，动了动唇，没有片刻的迟疑：“是。”

　　“那你为何不杀我？”叶凡从上方跃下，轻的像一片落羽，鲲亲昵地蹭到他脚下游来游去。

　　荒天帝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他默然点出一指，还是上苍劫光，叶凡却再也生不出一丝杀念来。

　　“你先前说，天道逼我斩掉的都是最重要的东西。”叶凡静静地等待那道光穿过自己的身体，撕开身后的宇宙，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鲲，轻语：“我受到了诱导，一门心思只想斩你。”

　　叶凡抬起头，上苍劫光将他穿了个通透，他却毫发无伤，道：“你怎么会是天道？”

　　这句话像大道天音，震碎了所有精心编制的骗局，这片空间都破碎了，崩裂成数以万计的碎片，像摔裂的镜面，每一面上都有画面闪现。

　　上面都是他，重复地做着一件事。

　　杀死荒天帝。

　　难怪荒天帝会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到底重来了多少次？

　　难怪荒天帝会问：“你爱过我吗？”

　　他明知这是石昊的一缕分神，他明知这个人不会伤他。

　　神识能互通本体，石昊该会有多难过？

　　叶凡喉头哽了哽，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叹息，轻声道：“对不起。”

　　荒天帝勾了勾唇角，笑道：“你这么笨，我怎么会爱上你？”

　　叶凡一噎，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个怎样的表情。

　　“我要走了。”荒天帝望了望天，目光悠远：“我年少时的本体出了问题，神识会受他影响随之消亡，我没有时间了。”

　　？！

　　叶凡一颗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悬到天上去了，头皮差点炸了，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要死了，不过只是暂时，死了也还是会活的。”荒天帝同他解释。

　　“……说话能不能别神神秘秘还大喘气？”叶凡有些火大，要不是他心态好，这样搞吃速效救心丸都来不及。

　　荒天帝笑了起来，刹那间如有朗月入怀，他向叶凡伸出了一只手，手心里躺着火灵儿绣的那只荷包：“虽说活是能活，但当初知道自己要死的那一刻，还是很绝望。”

　　“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我觉得我见不到你了，好想你来看我一眼。”

　　叶凡捏着荷包，荷包很轻，几乎没有重量，也很软，只能粗略摸到里面好像有个绳结，不知道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叶凡按捺住内心的好奇道：“这事……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也未必。”

　　“我还能回到乱古？！”叶凡震惊地抬头看向他。

　　荒天帝的身影已经很淡了，他消散到了很严重的程度，声音也几乎无法听清，但还是被叶凡勉强捕捉到了。

　　——“只要你想。”